标题: 我也是一个虚无主义者
话题: 虚无主义
日期: 1920-05-21
来源: 于2022-01-04从https://www.zhihu.com/column/c_1403003403434254336拾获
备注: I Am Also a Nihilist, Renzo Novatore. Nichilismo, Year I #4, Milan, May 21, 1920

因为我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所以我是一个个人主义者,因为我是一个虚无主义者,所以我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但我以我自己的方式理解虚无主义……

我不在乎它是北欧的还是东方的,也不在乎它是否有历史的、政治的、实践的传统,还是理论的、哲学的、精神的、知识的传统。我称自己为虚无主义者,因为我知道虚无主义意味着否定(negation)。

否定一切社会,崇拜,规则和宗教,我并不向往涅槃,正如我并不向往叔本华那种绝望而无力的悲观主义,这是一种比放弃生命本身更糟糕的东西。我的悲观主义是一种热情的酒神式悲观主义,就像一团火焰,点燃了我生命的活力,去嘲笑任何理论、科学或道德的监狱。

如果我称自己为个人无政府主义者、破坏偶像主义者(iconoclast)和虚无主义者,那正是因为我相信在这些形容词中,有我的意志和鲁莽的个性的最高和最完整的表达,它像一条泛滥的河流,想要扩张,急躁地扫除堤坝和篱笆,直到它撞上一块花岗岩巨石,依次破碎和瓦解。我不放弃生命。我赞美并歌颂它。

如果一个人因为觉得生活中只有痛苦和悲伤于是放弃了生活,而他自己却没有自杀的英雄气概,那么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装腔作势的怪人和一个无助的人;正如一个人如果相信神圣的幸福之树是一种扭曲的植物,在不久的将来,所有的人猿都会爬上去,痛苦的阴影将会被善良的磷光赶走,那么他就是一个可怜的下等人……

生活对我来说既不好也不坏,既不是理论也不是概念,生活是现实,并且生活的现实是一场战争,对一个天生的战士而言,生活是快乐的源泉,对其他人而言,生活只是屈辱和悲伤的源泉。我不再要求从生活中获得无忧无虑的快乐。它无法给我,而且现在我的青春期已经过去,我将不再知道该如何对待它……

相反,我要求它给我带来反常的战斗的快乐,让我有失败的悲痛痉挛和胜利的刺激感。

在泥泞中被打败或在阳光下取得胜利,我唱颂着生活并深深地爱着它!

除了战争,我的反叛精神得不到任何休息,正如对我的流浪、否定的心灵来说,没什么是比无拘无束地肯定我的生命能力更幸福的了。我的每一次失败对我来说都只是新胜利的交响乐前奏。

从我进入光明的那一天开始——由于一个偶然的巧合,现在我不想进入了——我带着我自己的善和我自己的恶。

意思是:我的快乐和我的悲伤,还在酝酿之中。二者都随着我在时间的道路上前进。我对快乐的感受越强烈,我对悲伤的理解就越深刻。你不能压制一个而不压制另一个。

现在我已经砸碎了门,揭露了斯芬克斯(Sphinx)的谜语,快乐和悲伤只是生活沉醉其中的两种烈酒。因此,说生活是一片肮脏可怕的沙漠,在那里,花朵不再绽放,朱红的果实不再成熟,这是错误的。

即使是最强烈的悲伤,那种驱使一个坚强的人有意识地、悲剧性地粉碎自己个性的悲伤,也只是艺术和美的有力表现。

它再次回到普遍的人类潮流中,带着犯罪的耀眼光芒,驱散并扫除了许多人的封闭世界的所有现实的结晶,以便上升到最终的理想火焰,并在新的无尽的火焰中消散。

自由人对悲伤的反抗只是对更强烈和更大的快乐的亲密而热情的渴望。但是最大的快乐只能在最深的悲伤的镜子里向他显现,然后在一个巨大的,野蛮的拥抱中与之融合。从这广阔而成功的拥抱中,强者的微笑涌现而出,因为在冲突中,他为生命唱出了雷鸣般的赞歌。

一首由蔑视和轻蔑,由意志和力量编织的赞美诗。一首在阳光照耀下震动和悸动的赞美诗,当它照耀在坟墓上时,这首赞美诗使虚无的东西复苏,并使它充满了声音。

在苏格拉底坚忍地接受死亡的奴隶精神和第欧根尼愤世嫉俗地接受生命的自由精神之上,升起了凯旋的彩虹,新幽灵的亵渎者、每个道德世界的激进破坏者在彩虹上翩翩起舞。在太阳壮丽的磷光中,自由人高高起舞。

当巨大的黑暗阴云从沼泽般的缝隙中升起,阻碍了他的视线,阻碍了他前进的道路时,他会用他的勃朗宁手枪开辟道路,或者用他那盛气凌人的幻想的火焰阻碍他们的路线,迫使他们屈从于他的脚下,成为卑微的奴隶。

但是,只有知道并实践破除偶像的狂怒的人,才能拥有自由所带来的喜悦,拥有那种被悲伤所滋养的独一无二的自由。为了我内心世界的现实的胜利,我我起身反抗外部世界的现实。

我拒绝社会,以获得「我」的胜利。我拒绝一切为了社会稳定的规则、习俗和道德,以肯定每个意志的本能、所有自由的情感、一切激情和一切幻想。我嘲笑每一项责任和每一项权利,所以我可以自由地歌唱。

我鄙视未来的痛苦,在当下享受我的善和我的恶。我鄙视人性,因为那不是我的人性。我憎恨暴君,我憎恨奴隶。我不想也不会同意团结,因为我相信这是一条新的链条,也因为我和易卜生一样相信,最孤独的人是最坚强的人。这就是我的虚无主义。生活,对我来说,不过是用悲伤和痛苦的血手写成的一首欢乐和反常的英雄诗,或者是一个关于艺术和美的悲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