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明星、数学天才少女和互联网神话的泡沫：论系统崩溃

阿里达摩院发布姜萍事件调查结果：“据调查了解，王某某在预选赛中对其指导的学生提供帮助，违反了预选赛关于“禁止与他人讨论”的规则。”

这就是说师生两人合伙作弊，数学天才少女的神话破灭了，尤其当这个天才是中专生的时候。这说明人们不该为在低学历、家庭条件差、所在地区落后、身份背景悬殊等不利条件下出现先进事例抱有过分的期待。所以，学历鄙视链大行其道不是公平合理的吗？所以，看不到一个人的付出也看不到他有过人的光辉履历，却看到他只身一人横扫全场成为天才，那这就一定是个谎言，这样的天才遭到社会毒打，遭到那些为教育投入真金白银的成本的学霸的挤兑，以及谎言的反噬，不是顺理成章的吗？让我们继续推崇和维护一流大学里作弊更多的学术明星。

这些就是时评板块的网红的逻辑。只要涉及到商业化活动、市场竞争、争名夺利，再大的谎言被揭露，都不被视为系统崩溃的征兆，相反，互联网比传统媒体会更积极地去一再强调大学这种权力机构和它的精英主义的正当性，就好像最大的学术腐败不在学术圈，就好像校园性侵不在校园里，高校成了最干净的地方，低学历阶层只是一再用自己的不堪行为证明了资本的不可撼动的地位，在知识分子之外不存在知识，在大学之外不存在学习，在高等教育之外不存在有效的教育，这是高等与低等的落差，而不是系统有内外之别。如果在社会选拔机制的金字塔结构和资本与权力运作之外，一些人还有自己的体系，那么它们也会立刻被拉进主导立场的框架内，位于秩序的底层，这个框架似乎是没有限制的，被推广得无穷无尽、泛滥无边。

既然除了这一体系没有别的体系，那么这首先暴露的为什么不是学术明星的泡沫、互联网泡沫和中专数学天才的神话是一起被制造和破灭的？中专数学天才的神话照搬的就是学术链顶层逻辑，中专数学天才的诞生仿照的是学术明星的制造，而互联网与自媒体传奇人物的神话必须有个基本的学科、学历依托，最后，学术明星的稳固地位离不开网红的助攻。当一个键政网红MHYYYY的互联网泡沫破裂，必然说明学术的泡沫破裂了，而当学术的泡沫破裂，势必让人们去追踪低学历人群神话的伪造痕迹，然后系统就恢复高处和低处的等级纹理的清晰度。这才是平衡的——就好像这也平衡了系统和它的对抗、挑战因素，于是系统就又在自我加固中胜利抵抗了外部的冲击。

相似的泡沫会达到相似的破灭。泡沫破裂看起来无关紧要，关键是泡沫要持续破裂。这种系统内的循环演出，伤害的是谁呢？它好像试图用自己的演员、自己的一个失败要素，复制、反映、对称出一个相同的外部，这当然只会造成更大的系统振荡，因为人们往往更多的是不知道外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整个学术界由于其系统封闭性，都会认为华莱士·史蒂文斯的《作为字母C的喜剧演员》和《雪人》是两首毫不相关的诗，也没有一个评论家注意到字母C是哈特·克兰 (Harold Hart Crane)的姓氏和查理·卓别林的名字的首字母（他们是诗歌朋友），所以互联网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资料，也就是说学术界从来没有研究过史蒂文斯和哈特·克兰的衔接点：航行、寒冷与诗歌的伪装。如果把这也看成一道数学题，那么也可以说：你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学术界甚至连作这道题的权限和条件都没有吧？这不是学术界能接触的试卷。

互联网与体制的高等教育的无器官身体，与知识探究自身的无器官身体，并不是一个体系，也不是同一个身体。如果大学把机构外的研究视为不可能的，那么这只能说明它一直以来多么沉溺于作弊的自信，而当人们不得不承认知识会在一个从中间到来的、意想不到的以微观要素为桥梁的无器官身体出现时，又会把它歪曲为其他的事体，它必须被放在别的议题中受冻诘问和打击：它与性的关联，它是爱的幻觉。这是学术界最大的作弊，比起来把政治当诗歌，让施虐受虐狂讲述爱的原理都不算暴政了。

“系统崩溃”发生很久之后，它仍可以每天崩溃，直到有人带来这个无可置疑的消息：“没人要它，它的耍刀、厨房和悲剧小说的花腔。”